他急忙拔出佩剑,
剑身一颤,“嗡!”
随即高喝一声:“全军听令,停止前进!持槊御敌!”
“哗啦!”
令出必行,
甲士们双手举着长槊,正对不断前进的百姓。
韩安国深呼吸一下,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恐慌。
他带兵从来都是面对敌人,何曾将兵戈对着无辜百姓?
对着不远处领头的三老,韩安国高呼道:“敢问老人家,此乃何意?”
三老停下脚步,背后跟随着的百姓也纷纷停下脚步。
“大人!”三老呼喊一声,“莫要惊慌!吾等在此,只为饯别耳!”
韩安国不放心的再一次询问:“汝等手中为何持有树枝?”
三老弯着腰,再一次喊着:“十里相送,借力耳!”
“原来如此。”他一挥手,道:“放下武器!”
“大人,万一……”一名甲士不放心的提醒一声。
“吾命令尔等,放下武器!”韩安国面色通红,怒喝一声!
万一?
万一个锤子!
没听见吗?人家说十里相送,借力耳!
民心所向,岂是他能阻拦下来的?
别说是当初他离开梁国,哪怕是昔年平王东迁洛也没有这个待遇吧?
韩安国眼红了,他扭头看着后面马车车厢,心中不断的咆哮:万民相送!竟然是万民相送!此子何德何能,竟然可得万民相送!吾何时也能有这个待遇?
若有一次,虽死无憾!
按照儒家那一群家伙的信念来说,这应该就是成道了吧?
拿着长槊的甲士面面相觑,不由得放下手。
“诺!”
韩安国压着嫉妒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去把那小子带过来!”
“诺!”
几息后,白墨出现在军队的正前方。
白墨瞪大眼睛,失声道:“这是……”
“拜!”三老在前,率先双膝跪地,郑重一拜。
“咚!!咚!咚!!”
“恭送白御史!”
“恭送白御史……!”
“恭送送白御史!!”
万民齐呼,集体跪下,行跪拜之礼。
除了三老用的是空首之拜以外,其他的百姓皆用最高礼节的稽首之拜。
白墨急忙跑上前,大声喊道:“不可!不可!诸君赶快请起!”
他跑到三老面前,赶紧搀扶。
“老人家,赶紧起身。墨惭愧!受不起!受不起啊!折煞晚辈了!”
三老笑着推开白墨,扯着嗓子,再一次喊:“再拜!”
“这!”
随即,当着白墨的面,众人再一次跪下。
无奈,白墨只好也一起跪拜。
“扑通!”
跪在地上,稽首之礼!
三老抬起头,道:“白御史,汝为救黾池百姓,私开仓廪,获罪加身。吾等无以为报,愿为您修建祠堂,用世供奉,使其香火不断!”
“多谢三老!墨受之有愧!万万不可!有如此民力,还是多传宗接代,振吾大汉吧!”白墨叩首。
“白御史,快快请起!”三老给了陈永平一个眼神。
陈永平心领神会,立刻将白墨扶起来。
白墨急忙搀扶三老,道:“老人家,您也快快起身。”
“哎,好。”三老笑着点点头,同时将鸠杖在地面敲打三下,“将酒拿上来!”
“诺!”
不一会儿,白墨手中便捧着一只黑色的陶碗,陶碗中装满了酒。
“白御史,此行虽然不远,但旅途艰难,您可要保重啊!”三老端着装满了酒水碗,和蔼的嘱咐。
“老人家,您放心,墨一定会平安到达长安。”
“善!”
“洒!”
三老笑着将碗中酒水撒在地面,祭祀天地路神。
“哗啦!”陈永平捧着酒坛,在一旁倒满。
“白御史,老朽年事已高,多年不曾饮酒。今日汝为吾等负罪,老朽便敬您一杯!”
说完,三老一饮而尽。
白墨望了一眼碗中酒水,道:“老人家,墨敬您!”
“咕咚!咕咚!咕咚!”
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三老大喜,鼓掌喝彩,“恕吾等贫困,无多余之酒,百姓愿以水代酒,敬您!”
三老指着身后衣衫褴褛,眼圈通红的百姓解释。
“白御史,吾敬您!”
“白御史保重!”
“白御史,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白御史……”
后方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眼眶湿润,大声喊着。
“咕咚,咕咚,咕咚!”
白墨被这一群百姓感动,急忙拱手作揖,道:“墨,拜谢诸君!”
“白御史请起!”三老扶着白墨,指着旁边一块长长的,充满了红色血迹的麻布,道,“此布长十五步,由县令大人手书。”
“吾等笨拙,不曾习字,因此只能将指印按上。此布上共计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人之指印,白御史到达长安,可交付陛下。”
“望陛下见布开恩,免御史之罪,彰圣贤之风。”
白墨盯着麻布,心中乍惊,暗叹:“万民书!”
自己这一时仁慈,竟然还得到万民书!
虽然不知道三老是怎么做到在两天之内,令百姓在麻布留下指印,但是,其中的艰难,绝对难以诉说。
接过麻布,白墨跪地叩首,道:“老人家!墨,多谢!”
有了此物,存活几率绝对在九成之上!
高祖得民心,因此得天下!
如今手捧万民书,刘彻即便是想要杀自己,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害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