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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人,你就一直堵在这里?
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韩安国直接懵逼了。
不带这样玩的啊!
能不能讲点道德,讲点道理,讲点法律?
你堵在这里,万一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忽然嗝屁了,谁来担责!
于是乎,韩安国苦笑一声,道:“老人家!吾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别为难晚辈了。即便您堵在这里,也无法更改诏令啊。难不成,您打算抗旨吗?”
“抗旨?”老者点了头,将鸠杖递给陈永平,道“永平,帮吾拿一下。”
“唰!”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左侧的衣服给拽开。
数道伤疤出现在他的肩头。
老者指着伤口,激昂慷慨的说道:“老朽出生时,始皇帝一统六国,匡天下。一十八岁之时,吾有感暴秦酷刑徭役之罪,投军于大将军信帐下,与高祖一同征战四方。临近加冠之年,高祖创建大汉,吾之袍泽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盛世。”
说到这些,他的眼中不由得泛起白色的泪花。
“惜惠帝早逝,吾感万事沧桑,又恐百年之后无人送终,遂退伍还乡,成家立业。”
“原以为,吾之一生,可安享晚年,在盛世中离世。然,去岁,天降灾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仅吾黾池之地,百里便十不存一,何况天下?”
“吾之子孙,皆不幸,于数月之前,死于饥荒。在吾等绝望至极之时,白御史捧圣诏来此,开仓廪,放库粮,存吾黾池之民!”
老者盯着韩安国的眼睛,涕泪俱下,哀鸣一声:“此等恩情,岂能不报?吾之一生,从未抗旨,但这一次,哪怕大人给老朽定一个抗旨之罪,老朽也认了!”
韩安国不敢马虎,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条丝绸手帕,为其擦拭眼泪。
原本他以为,此人仅仅是当地一名德高望重的三老。
没想到!竟然还是和高祖打天下的老兵!
跟随韩信,刘邦征战过沙场的老兵!
自古以来,军队之中就重视资历。
虽然官至中尉,但是面对老者,他还是心里发怵。
老者虽无官职,但一人可比三公!
当初跟随高祖打天下的老兵,恐怕已经所剩无几。
在崇尚恩情的大汉,推崇孝道的大汉,这种人就是国宝级别的存在。
别说是中尉,哪怕是刘彻来了,也要恭恭敬敬的为其穿履,背负在身,甚至亲自喂食,尊称老父。
给你定一个抗旨之罪?
韩安国都快要被这一句话给吓尿了。
虽然他自己也是一个天命之年的老头,但是眼前这一个明显是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大牛!
勤勤恳恳工作这么多年,可不能最后除了差错!
定罪是不可能的!此事已经超出中尉的管辖范围了。
自古以来,处罚三老,甚至是年老之人,必须上报宗庙,祭奠皇天后土,由皇帝痛斥,亲自声陈罪责。
程序不走,直接审判,那么汉家百年来培育的孝道传统就被连根拔起,民心尽失。
这个责任,谁也背负不起!
“这……老人家,赶紧盖起来,别着凉了。”
韩安国蹑手蹑脚的帮助老者将身上的衣服穿好,在一旁拱手陪伴。
“大人,老朽已经几十年没有求人了。如今求君,君就答应了吧!”老人从陈永平的手中接过鸠杖,用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哀求。
“老人家……吾给你跪下了!”
“扑通!”
韩安国蓦然俯首在地,泣声道:“吾真的无法做主。若白墨带不回去,陛下会将吾等治罪的。”
老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唉!”
“所以,吾才让大人带吾回去,老朽愿一命抵一命!”
“啊呀!”韩安国气的直接用手拍打地面。
白墨看着二人,急忙也跪在地上,郑重一拜,道:“老人家,墨惭愧,真的受不起您这种做法。”
“不!汝受得起!”老人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若汝受不起,那么除陛下之外的天下官吏,没人受得起!”
“老人家,您还是让开吧。墨到达长安,自然有保命之法!若一直拖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您徒增疲劳。”
“是及,是及!”韩安国猛的点头,“拖在这里,仅仅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白御史您就放心吧。老朽身体健壮的很。”老者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漏风的牙齿一张一合,道:“只要老朽守在这里,您就不会有事的。哪怕是老朽明日不幸去世,只要尸体在这里,他们也别想离开!”
我去!
韩安国头都大了。
刘彻派自己来,从来没有说过会有这种情况。
白墨俯首在地,道:“老人家,墨所言非虚,只要到达长安,吾活下来的几率超过七成!您没有必要拼尽自身的名声为墨拖延时间。”
“七成!仅仅七成!万一陛下恼怒,汝还是有三成几率死亡!”
白墨低着头,道:“吾相信,那三成几乎不可能发生。所以,老人家,看在吾为黾池县开仓放粮的份上,您还是让开吧!”
老者目光灼灼,道:“咳咳,汝……真的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