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再怎样决死冲击，只怕今日乌桓都要灭亡了。现任乌桓王蹋顿是难有的中兴之主，其骁勇善战才略过人，团结各部以雄百蛮。就在两天前，所有人都还对乌桓即将成为草原的霸主、很快就可以与日渐衰弱的大汉相比肩而深信不疑，但就这么短短两日功夫，他们一切的骄傲与期许全都破灭了。</p>
“苍天不公！”</p>
“为何不怜我族，却独爱病汉！？”</p>
“凭什么他们……”</p>
乌鹏代的呼喊刚一出口便迅速熄火，只因紧随张辽的一众汉军骑从已至跟前。看到这身受致命伤却还强挺着不肯老实死去的乌桓贵族，骑从们面无表情，毫不吝啬齐齐出枪，眨眼间乌鹏代身上便尽是血窟窿。他死了，无力坠马，含恨而终。</p>
根本无暇顾及身后情形，张辽张扬两将并驾齐驱，一个横抡勾镰月牙戟，一个劈砍镔铁偃月刀，两名悍将就像两块锋利的刀片，不断斜削着乌桓方的血肉。</p>
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勇士坠马身亡，一名又一名部族的头领惨叫身死，乌桓人的士气正以肉眼可见的趋势迅速下降。</p>
即便决意慷慨赴死，但死也要死得其所，也要死的壮烈有价值。</p>
莫谈同归于尽，如果</p>
连碰都碰不到对方就被斩杀，那就实在太过窝囊了。</p>
冲入敌群，张辽张扬杀得酣畅淋漓。</p>
张辽杀气十足黑甲依旧，然而张扬的战袍却已经被敌賊的鲜血所染红，那沉重的偃月刀上，也全都沾满了黏稠的热血。</p>
两将如蛟龙入海，这密密麻麻的夷兵夷将竟无一人能够招架住他们两招，往往不过一次呼吸便可以决出胜负。敌群如羊群，虎入羊群自能尽情杀戮，此际两张豪气迸发，仰天长啸道：</p>
“蹋顿何在！？速来受死！”</p>
“休要龟缩乱军，做那无胆懦夫！”</p>
紧随将校，百余骑从亦是振臂高呼，他们人人面上都有血迹，都带有狰狞的冷笑。</p>
“蹋顿何在？速来受死！”</p>
“休要龟缩，做无胆懦夫！”</p>
……</p>
“啊！”</p>
汉骑突如其来的怒喝，顿时引得一众乌桓骑手色变，尽管普通族人根本听不懂汉语，但看着那些嗜血汉骑脸上的狞笑，还是叫他们胆颤心惊。</p>
终是畏惧占据了上风，百余汉骑前冲的那条线上顿时稀疏开来。</p>
但凡是身处在汉骑锋芒上的乌桓人，无论身份无论平日怯懦还是勇武，只要是位于这条线上的骑手，全都争先恐后的朝左右窜去。后方的还能耐心寻找空子再钻入、较为从容的移位。</p>
可前列紧邻汉骑的乌桓骑手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心中巨大的恐惧促使他们再也不愿去想其他，朝着左右横冲乱撞就是。只要不惨死在汉将手中，怎样都行。</p>
一时间数百乌桓骑手左突右撞，场面混乱极了。莫说主动去撞击之人，就是两侧原本行进的好好的骑手，起码也有两三百人被同袍撞下战马，继而被后方来不及避开的骑手活活践踏而死。</p>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p>
“狗日的杂碎！休要冲过来！”</p>
“滚开！给老子滚开！”</p>
混乱之中，各种哀嚎声接连不绝。</p>
由于中间的同袍们失去理智肆意冲撞左右同僚，原本位于两侧的乌桓骑手为求自保不被撞到，也只得策马朝无人的偏侧冲去，而这样一来，原本还算密集的骑阵也顿时松散下来，从而也彻底失去了突破汉军的可能。</p>
那紧随汉骑</p>
杀来的万余汉军虽然主体是由轻装步兵组成，但其中手持长枪的军士却占据大多数。步军对抗骑军，其实有没有披挂重甲并不重要，关键点还是在于武具而非防具。持刀的重装甲士，未必就比得过装配长枪的轻步兵。</p>
乌桓全民皆兵，只要是男性那就都是骑手，不过虽然叫做骑兵，他们却也只能算是轻骑兵中的轻骑兵，莫说甲胄，便是是连马鞍都没有。</p>
此类超轻骑手规模虽大，严格比较下来个体却不如汉家骑兵。或许在马术上更有优势，但列阵冲锋上却差远了。</p>
原本维持紧密战阵，他们还有突破汉军逃出生天的可能，即便微薄渺茫，但确实有这可能。</p>
但眼下骑阵散开，本就不算强劲的力量分到各处，又哪里还能突破敌阵。</p>
“懦夫，一群懦夫！”</p>
瞧见前方乱象，蹋顿额上绽起条条青筋。刚才看到汉将竟敢孤军深入与大部队脱节，他还暗自欢喜，冲在己方最前列的都是好手，除却一干贵族头领之外，还有各部的中坚力量。那两位张姓汉将既然托大，那便死在乱军之中好了。</p>
誰曾想勇士们接连阵亡，交锋还没多久，死在两名汉将手中的勇士就已经超过百人，不过蹋顿并未因此慌乱，所谓蚁多咬死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只需要等到两名汉将体力不支再群而攻之，届时汉军主将身亡军心势必动摇，这时自己再领着卫士们冲于一线，只消凿穿敌军阵线，大局便能逆转。</p>
可世事总是这样，它从不会按照你的预想发展，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p>
若非事情就发生在眼前，无论如何蹋顿也不会相信千余部族骑手竟会被两个汉将打成丧家之犬，居然被几声突如其来的吼叫給吓破了肝胆，所谓的勇士们惊慌失措，就这么自乱起阵脚来。</p>
此际蹋顿心中除了羞耻之外，再也不剩下任何东西。千余乌桓骑手被两员汉将吓得到处乱跑，这已经不是奇耻大辱可以形容的了，无论结局如何，此战都是由他乌桓王来主导的，他必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后人笑称为庸人废柴。</p>
“本王在此，汉賊休得猖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