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第二场，宁成文输给了泉亭案首，没有拿到头名。</p>
第二场考的也是表判，评判标准本就十分主观。</p>
宁馨安慰他没关系，可她爹明显是被打击到了。</p>
第三场考前连门都没出，把近几年的考题又重新刷了一遍。</p>
府试第三场考策论，总共要考两天，考生需在考棚之内过一夜。</p>
现代|考公考申论，古代|考官考策论。</p>
这两者本质上的区别是，申论让谈的是对于给定材料的想法。</p>
但策论要求考生给朝廷国家献计献策。</p>
这本身就是时事政治和决策能力的结合。</p>
宁成文是乡野出身。</p>
虽也读书，但视野总归还是局限在了他所看见的阶层当中。</p>
肯定比不过那些在达官显贵身边长大的孩子，见得多看的广，处理问题的手法也更加全面。</p>
为此，宁馨特地提醒她爹要留心一下近十年内的国家要事。</p>
就像高考之前要看看新闻一样，说不准哪件事就点中了考题。</p>
巧的是，恰好就押中了这最后一道——去其螟螣。</p>
说的就是七年前一场蝗灾治理的问题。</p>
宁成文按照沈先生教给的答题模式。</p>
先从民生开始谈，再谈治理的进言献策。</p>
其中他专门提到了那场事件当中官员治理的难度。</p>
后面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写点什么，便花了大段的内容赞扬了一下时任官员的不易……</p>
没办法，昨夜下了雨，考棚又漏风。</p>
好几个考生都有些着凉，他自己也不例外。</p>
所以，虽然他也觉得这题答得很是普通，甚至有些跑题，但现在也顾不上了。</p>
外头天色渐暗，马上就要收卷了，他已经没时间再改了。</p>
强撑着精神将最后一笔写完，锣声正响。</p>
差役背着大刀开始往外撵人。</p>
宁成文刚交了卷，就听到后面考棚有人在哀求：“差爷，您就让我把最后一道题写完吧，求您了！”</p>
他觉得耳熟，细细一分辨，正是那位泉亭案首的声音。</p>
之前还骗他说没有答好都是蒙的。</p>
这下可好，一语成谶，说的谎都成了真。</p>
宁成文来不及幸灾乐祸，他脑壳痛的要爆炸，浑身冻得直哆嗦。</p>
可他还不能倒啊，馨儿还在外面等着他。</p>
“爹爹！”刚出了考场就听到宁馨的喊声。</p>
小丫头人不大，一应事务却安排的极为周到。</p>
她花了两日将书院旁边的宅子整理了出来，又新雇了一个下人。</p>
带着马车过来接宁成文放考。</p>
“阿林，快把我爹爹背进车里！”</p>
“是，小小姐。”</p>
阿林今年十七，是个身量还没有长成的少年人，但常年做活黑黑壮壮的，很有力气。</p>
确认好自家老爷以后，他小钢炮一样窜到宁成文身前。</p>
然后一把就将人扛起来塞进了车里。</p>
宁成文甚至都来不及拒绝，就感觉自己身体陷入一团绵软当中。</p>
马车里早已经备好了暖炉，宁馨正将厚实的棉被一层层往他身上裹。</p>
一边忙碌还一边嘟囔：“唉，这破天气，非得考试的时候下雨。”</p>
“冻坏了吧，一会儿多喝点热水。”</p>
“捂一捂汗就好了，家里备了饭，回去吃了饭就赶紧睡噢。”</p>
看着女儿忙忙碌碌的小身影，宁成文的眼眶湿润了。</p>
馨儿才六岁啊，却要比旁人十六岁、二十六岁做事还要周全。</p>
可自己……</p>
他自觉最后一题答得不好，府案首无望，觉得自己太对不起馨儿的付出。</p>
“馨儿，爹爹考的、考的……”</p>
他愧疚要死，头要低到脚底下去，后面的话都羞于出口。</p>
借着车内的烛火，宁馨看到她爹因风寒以及愧疚而涨红的脸。</p>
唉，这是没考好吧。</p>
也是，病成这个样子，脑浆子都要烧着了，还怎么答题。</p>
她暗自遗憾让她爹六元及第的愿望恐怕是无法达成了。</p>
但想一想，她爹又没做错啥。</p>
明明就是这封建社会的考试制度太折磨人了啊。</p>
宁成文这样还算好的，刚才差役还扛了一个高烧休克的考生出来。</p>
“爹爹别难过，能坚持考完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案首都不重要，馨儿永远都以爹爹为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