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依不管不顾地直接扑了过去，将欧文撞开，欧文这一枪直接打了空，一旁的铁链火光四射，发出铿锵的声响。</p>
此时的傅以深已连中两枪麻醉，麻痹感不断袭来，身体颤抖不已，加上失血过多，动作一阵接一阵的踉跄。</p>
凌依手脚并用地爬过血泊，上前握着傅以深的手，慌忙扶上他微晃的身躯。</p>
她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后背上，分明已血流如注，甚至，他的双手已开始逐渐冰凉。</p>
她拼命地搂着他，试图帮他把双手搓热。</p>
“傅以深～傅以深！”</p>
她手足无措地叫喊着他的名字，鼻子酸楚，眼前一阵模糊……</p>
“大胆怪物！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p>
阿布带领着研究所的研究员安保人员拿着麻醉枪和电棍，站在门口严阵以待。</p>
“有趣。”欧文只阴笑了一声，手上的枪举高，将所有的灯悉数打破。</p>
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紧接着便是枪声。</p>
黑暗之中，丧尸的灵敏嗅觉，便是第二双眼睛。</p>
傅以深虽是手臂发麻，却也将整个身子撑起，一个吃力的翻转之后，用尽最后一丝清醒和气力，将凌依护在怀里。</p>
“别……怕，我在……”</p>
一片混乱中，都是枪声、哀嚎声、脚步声、打杀声、电流声……</p>
就算是这枪林弹雨之中，他已身受重伤，也要护他的小家伙安然无恙，给她最踏实的安全感。</p>
凌依只觉得有几声枪声掠过，身上的人咬着牙闷哼了几声。</p>
黑暗中，他中了弹都不忍发出声音，让她担心。</p>
可她是丧尸……</p>
嗅觉最灵敏的丧尸……</p>
这争先恐后袭来铺天盖地越发浓重的血腥气，叫她如何心安？</p>
她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因为疼痛，大颗的汗珠裹挟着血液，从他额上、背上不断渗出，可他却始终紧绷着身子，成为她最坚实的堡垒。</p>
直至身上的重量终于彻底落了下来，凌依颤抖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陷入了最深重的绝望：</p>
“傅以深……”</p>
“傅以深！！！”</p>
***</p>
“他……大概还有多久才会醒？”</p>
凌依紧张地盯着病床上的傅以深……</p>
从他推出手术室那一刻起，她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p>
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了傅以深醒来的时刻。</p>
凌依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小丧尸的心跳，还可以这样一扯一扯地跳动。</p>
好疼好疼。</p>
可她不敢喊疼。</p>
小丧尸平时喊疼肆无忌惮，还不是因为有傅以深在她身边，追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擦药、吹吹，给她准备各式的番茄美食逗她开心，将她按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背脊。</p>
可那个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无上温柔的人，现在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p>
啊呜啊呜……</p>
小丧尸委屈。</p>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欧文会在研究所？为什么欧文说傅以深给他注入了自己的血？所以他每日给她抽血究竟是为了什么？</p>
“医生说傅教授失血过多，已经给他输过血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因为他也中了好几枪麻醉，大概还需要好一会儿才醒过来。你也别太担心，多休息一下，不然，教授醒来会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的。”</p>
阿布看着凌依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本想拍拍她以示安慰，加油打气，却总觉得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虽然眼睛紧闭，似乎还是有个隐隐的无比强大气场在……</p>
万年铁树开花，至死方休都在宣示主权。</p>
算了算了。</p>
阿布最终还是选择默默离开了病房：</p>
“凌依，那我过去楼下的病房，小简还躺着呢，需要人照顾，你和教授有什么事就按床边那个紧急求助按钮，我会马上上来的。”</p>
阿布走后，只剩下凌依在喃喃低语：</p>
“失血过多……输血……”</p>
欧文在研究所地下室说的那些话历历在耳：</p>
【你那个教授监护人，拿你的血注入我的体内！把我变成现在这个不人不尸的样子供他实验！】</p>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我们可都是流着同样的血的怪物了……】</p>
【你和你的小丧尸永远都不是同类！】</p>
【我才是！！】</p>
凌依突然想起来，之前菜市场电视看到的画面——男主角失血过多，性命垂危，女主角挽起胳膊就把血给了男主角，场面十分凄美。</p>
嘤嘤嘤……</p>
可是人家是小丧尸……</p>
连把自己的血给傅以深的机会都没有……</p>
甚至，连傅以深受重伤性命垂危，还都与她有关。</p>
凌依都快懊恼死了。</p>
她看着傅以深，左肩、左胸、左臂都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还渗着血……</p>
整颗心又开始一揪一揪地疼，疼得几乎无法呼吸。</p>
她伸手握着傅以深苍白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颊旁，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p>
“啊……呜……啊呜……”</p>
“傅以深，你醒过来好不好？”</p>
“都怪我，如果我是人类就好了。”</p>
“小丧尸觉得……自己好没用，如果我是人类，一定把血都给你呜呜呜，你要多少有多少，都抽给你。”</p>
“阿布说，你‘失血过多’，这个‘失血过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和我上次一样，很痛，很不舒服……”</p>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p>
凌依这边正一边啜泣一边“啊呜”得起劲，忽然觉得脸颊被人轻轻捏了起来——</p>
小丧尸当场被迫嘟出了金鱼嘴，手足无措地眨巴着眼睛，嘴唇本能地一开一合。</p>
病床上传来了微弱的声音：</p>
“失血过多……症状多为患者出现眼睑苍白、口唇苍白、全身皮肤苍白的贫血貌。还可能会出现低血容量性休克、血压下降、四肢厥、血氧血压下降、呼吸循环衰竭……”</p>
凌依只觉得鼻子酸楚得更厉害了。</p>
这熟悉的、要命的干烧丧尸脑CPU的感觉……</p>
她第一次觉得，她好爱这种感觉。</p>
这种不说人话、罗里吧嗦、催人昏昏欲睡又一本正经的科普时刻。</p>
“还有……地方级医疗机构是不能采血的，医疗机构的用血必须来源于合法的采供血机构，所以电视剧里上演的在医院就撸起袖子献血的剧情，是违反医学常识的。”</p>
傅以深缓缓睁开眼睛，虽然面色苍白却露出专注而温柔的微笑：</p>
“不许你说什么……觉得自己好没用，要把血抽干给我的话。”</p>
“我的小家伙，谁都不许说她，包括她自己。”</p>
凌依怔怔地望着那双浸染着柔和的双眸，一时间竟舍不得移开视线。</p>
傅以深缓缓启唇，声音虚弱，但对于凌依而言，仍低沉蛊惑得要命，：</p>
“小家伙，过来一些。”</p>
凌依以为他要交代些什么，连忙乖巧地移了移位置，甚至将耳朵侧了过去。</p>
却不料，傅以深的右手轻轻一带，她便不容抗拒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