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胖一瘦两个道人笑道：“我那位师叔祖，一生最重缘分，可不存在侥幸之说，古往今来多少天才剑修？却唯有你拿到了满江红，便是你的实力！”</p>
呆着最尽头那个汉子也嘟囔道：“不够剑修。”</p>
其他人虽无言语，只是对陈夜也有些失望，不太明白满江红最后选择了这个人，不明白赵拢月喜欢这个人。</p>
还是王观棋开口说道：“大晚上的，去哪？”</p>
陈夜如实说道：“晚辈在蛮荒洲的时候，受错筠所托，要将其毕生所学送到坠仙洲，现在往天官府去。”</p>
之前被赵拢月称之为李姨的那个女子剑修问道：“这么说来，传闻里头，错筠之死，确是你所为？”</p>
陈夜对她点点头：“不错。”</p>
女子剑修绽然一笑：“也不全一无是处嘛。”</p>
另外那个儒士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阻碍你办正事了，还是先去天官府把东西送到再说。”</p>
陈夜照旧对着众人行礼，缓缓离去。</p>
不远处就是天官府。</p>
陈夜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外两个中年人拦住了他，冷声说道：“天官府重地，请出示身份令牌！”</p>
“这是我天涯书院边关月边师兄的令牌，我叫陈夜，来天官府是为了送一件东西，两位前辈请过目。”</p>
说着，边关月的令牌让陈夜递了出去。</p>
两人看过之后，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冷声说道：“令牌无误，你跟我进来吧，我带你去见天官大人。”</p>
陈夜便跟着此人往里头。</p>
很意外的是，这里并不像陈夜的想象中那样整洁有序，反倒是很乱，来往匆匆的人，地上散乱的文书，以及那压根就听不真切的各种声音。</p>
即便是跟着那人来到了最深处，一间独立幽暗的房间之中，那份沉重且乱的气氛，仍旧没有半分衰减。</p>
门后是个神情枯槁的青年，满头白发，察觉到有人进来，也是头也不抬，干脆利落道：“说！”</p>
陈夜走上前两步，将承载错筠记忆之玉简拿出，放在桌子上，那个白发青年眉头一皱，显然很不喜欢如此。</p>
他终于抬起头，发现是个陌生青年。</p>
眉头便皱得更深。</p>
“你是谁？”</p>
“我叫陈夜，来送错筠遗物。”</p>
听到错筠二字，白发青年神情才稍有缓和，陈夜能够清晰感觉到，空气中那份迟滞和冰冷，渐渐融化了。</p>
“你说……遗物？”</p>
陈夜点点头：“是的，他死了。”</p>
“荒诞，他不会死的。”</p>
陈夜指了指桌子上的玉简，“里面是他生平一部分记忆，如果不是死了，对于一个妖族的智囊来说，他断然不会如此去做，你可以确认一下。”</p>
其实白发青年，已经察觉到那份气息。</p>
他轻轻拿起玉简，沉默了半晌。</p>
忽然问道：“谁干的？”</p>
陈夜依旧不曾隐瞒丝毫。</p>
“我干的。”</p>
“你？区区洞玄？”</p>
“前辈可以看不起我的修为，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我干的，相信以前辈的手段，想要查出来，并不难。”</p>
确实如此，天官府聚集天下最顶尖的人才，是九荒最顶尖的情报机构，莫说发生在蛮荒洲的一桩众目睽睽下的命案，就是朝隐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都能一清二楚。</p>
陈夜说不了谎。</p>
白发青年也不再怀疑，其脸上竟是有些许杀意，更是第一次挺起身子，直视眼前这个青年的眼眸。</p>
“看来确实是你所为，但让本座意外的是，你竟然敢在本座的面前承认是你出的手，胆子不小啊！”</p>
陈夜不解：“前辈此言何意？”</p>
带他来的那人，脸色已经泛白。</p>
他依稀记得，就是仙神两族大举进攻，夺下九荒七座天阙的时候，眼前这位也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p>
“你不知道？错筠是我亲生大哥。”</p>
陈夜沉默了，他真的不知道。</p>
但就是知道了，今日他依然会来。</p>
“现在知道了，前辈是要为军师报仇么？”</p>
“看来有所依仗，但我不妨告诉你，我若是一声令下，你即刻便会死，三教圣人救不了，十三位大剑仙救不了，整个九荒，没人能救你，现在你后悔了么？”</p>
陈夜如实道：“说实话，我还不想死，也怕死，后悔说不上，但正如前辈要杀我一样，我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杀错筠，我可以理解，但不会束手待毙。”</p>
“你倒是看得开。”</p>
陈夜平静道：“晚辈杀军师，只为两族战事可以停下，这道理于晚辈来说，已经足够大，但是并不是道理大就可以让所有人信服，站在前辈的角度上，亲生大哥死在别人手中，这个道理才是天大的，晚辈能够理解罢了。”</p>
“以你的修为，又可以如何呢？”</p>
陈夜深吸一口气：“总要试试。”</p>
白发青年攥紧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还是缓缓摊开，双手撑住桌子，看着陈夜，眼眸复杂。</p>
“很多年前他就跟我说过，这一天总会来的，他走上的道路，是注定会有如此下场，你走吧，我不杀你。”</p>
陈夜对他这番话有些明了，却不算真正理解，其实站在白发青年的角度上，杀陈夜的理由已经足够了。</p>
不过他没有，而是放了陈夜。</p>
陈夜轻轻拱手，转身要离开。</p>
身后又传来白发青年的声音。</p>
“他走之前说过什么话么？”</p>
陈夜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错筠在临死之前，有没有对他这个弟弟说过什么话，但是很可惜，没有。</p>
“军师只让晚辈送此物到坠仙洲，其余的话，也是关于晚辈自身，并不曾留下什么话语。”</p>
白发青年再没有说话。</p>
陈夜便走了出来。</p>
此时才发现，身后衣衫已经湿透。</p>
走到天官府前面的台阶上，也顾不上形象了，腿一软，就坐了下来，半晌没能缓过来。</p>
他的神识自然能够感受到。</p>
在白发青年挣扎的几个呼吸时间里，有一道毫不掩饰的杀意在他的身上游离，只差天官大人点一下头。</p>
他便会死。</p>
反抗不了。</p>
陈夜正要起身，忽然发现身边又坐下一人。</p>
正稍稍平和的心情，忽然又紧张起来。</p>
身旁是一身红衣。</p>
陈夜就这么僵在半空，木讷抬起手来。</p>
“赵姑娘，好久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