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谷看了一眼四周,众人眼巴巴望着自己,欲言又止。</p> 他们费尽心力,寻找到她,是为了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但如今看来,没有谁能得到玄谷。</p> 她不再是那个刚从十荒出来,虚弱无力,道心全废的人了，也不再是那个心怀悲悯，还会被情感所困让人暗算拿捏的小帝君。</p> 此刻的玄谷，无情无义,无羁无绊，像是一片穿不透的黑暗，毫无弱点。</p> 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会在乎的了。</p> “要想为三界寻条活路，你们最不该来求的,就是我。”玄谷冷冷地笑了笑。</p> 似乎已经极其厌倦,玄谷扬手，解开了锁星链上的禁制，泛着幽蓝色微光的冰寒锁链瞬间应声落地。</p> 玄谷对帝灏说：“回去告诉站在你背后的那群人,他们谁都逃不掉,我会一个一个杀掉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从我这里吸去的血，都要给我吐出来。”</p>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玄谷再没有看谁一眼,转身返回了骨塔，走了进去，关上了门。</p>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凤笙才抬起头，望向踏在虚空中的众人。他没有跟着玄谷进去，外面的气氛沉闷而压抑。</p>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他们满怀信心和希望而来，玄谷轻易便摧毁了一切，让他们失望且绝望。</p> 如今看来，之前他们之间互相的针对计较显得多么可笑，没人能抓住玄谷的心，就算他们争个头破血流，也没有谁会获得玄谷的亲睐。</p> 所有人都很清醒地认知到了这一点，玄谷离开之后，此刻再没有人会白费精力和其他人去针锋相对了。</p> 因为他们是同样可怜的一群人。</p> 凤笙透过那几个人，看向了远处压抑的黑暗，轻声道：“你们回去吧，不要再来打扰她了。”</p> 他的劝诫到此为止，只希望这些人好自为之。</p> 堕了魔之后的玄谷，漫天的黑暗就是她。黑暗遍布三界，无所不及，昭示着此时的玄谷，已经彻底和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只要发生在这世上的，她将无所不察。</p> 所以，他们曾做过什么，他们将要做什么，玄谷全部都知道，什么都无法瞒过她。</p> 玄谷知道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但是谁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决断，现在的玄谷，行事只凭她的喜恶心情，不以善恶论对。</p> 轻轻叹了一口气，凤笙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骨塔的阴影里。</p> 留在外面的几个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束手无策和无可奈何。</p> 白尧回头看了一眼，对帝灏说：“你还不回人间么？虽然天补起来了，但是人间和九幽的裂缝却扩大了，现在九幽也被黑暗浸没，大批妖魔必然会逃逸向人间，到时候又免不了是一场生灵涂炭……”</p> 太攀却讥讽道：“战神不是不管三界生死么？如今又何必假惺惺？”</p> 白尧抿唇不语。他原本确实不想管的，但被玄谷造养出来的除魔卫道的本性却没那么容易忘记丢弃。</p> “就算我妖魔二族千百年来都在九幽这样贫瘠的环境中生存，可你们且看看今日这乌烟瘴气的九幽，我们妖魔二族如何能存活下来？人族与神族的性命珍贵，我们妖族与魔族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p> 太攀这一席话，诘问得众人哑口无言。</p> “都是为了活着，何必再标榜己族高贵，他族卑微？”墨华从地上爬起来，帮腔道。</p> “妖族和魔族可以撤往凡界，但若让我知晓妖魔二族欺压残害凡人，我必然要向你这妖帝问责！”白尧冷声妥协道。</p> 帝灏蹙了蹙眉，对白尧越过他的权柄做了决定不满：“妖魔二族若胆敢犯界，不必战神出手，我神族也定不轻饶。”</p> “如此，天帝与战神便是要联手，以多欺少了？”太攀扬眉，英俊的面孔上却全无惧色，尽显帝王威严。</p> 扶鸾见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立刻便与帝灏一道传音入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妖魔二族是不能长久地待在九幽了，为了活下去，妖族和魔族必然要向人间迁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有道是穷寇莫追，如若把太攀逼得太紧，免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我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若我们主动退一步……”</p> 扶鸾所言，正是道理，帝灏便说：“妖帝此言差矣，现如今三界凋敝，处处危机，本君也知晓妖魔二族的难处，我身为执掌三界的帝君，自是对三界生灵一视同仁。人间遭了一场浩劫，人族族丁愈发稀薄，而人间疆域广袤，为妖魔二族做暂时的容身之所，倒是合适。本君愿与你划地为疆，割一半人间与你，暂做妖魔二族的容身之所，还望妖帝在此期间能约束下属，莫要为祸。”</p> 太攀对帝灏如此大度倒是一愣，想着如今三界确实是千疮百孔，局势未曾明朗之前，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如果能顺利进入人间，倒是极好的。扎根之后再做霸业图谋，也未尝不可。</p> “那是自然。”太攀答应得痛快。</p> “如此，那扶鸾便让相关神君去测划疆土，三日为期，定给妖帝陛下一个佳音。”</p> 扶鸾和帝灏又看了那紧闭门庭的高塔一眼，才相携离去。</p> 白尧没有跟着他们离开，只是默默守在了高塔之外。</p> 太攀从白尧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萍汀和墨华：“你们两个也要留下？”</p> “我自然是要留下的……”墨华立刻表态。</p> 萍汀却摇头：“我想回家了。”他说完就低下了头，眼泪又溢满了眼眶。</p> 这是头一回，萍汀和墨华的意见相左。</p> 听到萍汀这么说，墨华有些急切地去拉他的手，质问他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一直想留在她身边，和她在一起的……你不留下来吗？”</p> 从来舍不得离开的都是萍汀，墨华一直怒其不争，劝他清醒一些，早点看清玄谷根本没有喜欢过他的这个事实，但是萍汀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执迷不悟。</p> 可是现在，想要留下的变成了墨华。墨华不在乎玄谷有没有喜欢过他，甚至不在乎玄谷拥有别人。因为他早就看清了玄谷，她不会真正喜欢上任何人。他求的不是玄谷的真心，而只是一时的欢愉罢了。所以他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心输掉——墨华是这样以为的，直到现在，依旧这样以为。</p> 但是萍汀和他是不同的，他求的是玄谷的那颗心，便注定没有结果。现在萍汀看清了，明悟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玄谷的真心。</p> 于是他想要放手，想要回家去了。</p> 面对墨华的质问，萍汀只是低头垂泪，双眼哭得红肿。</p> 咬咬唇，墨华最后只能气愤地瞪了一眼那高塔之门，拉着萍汀的手说：“好，我们回家吧。”</p> 萍汀和墨华一起重新回到了已经被黑暗淹没的九重天阙碧莲池畔。</p> 在黑暗的影响之下，原本风光秾艳的碧莲池，已经变成了一滩死水，没有了半分生机。</p> 萍汀和墨华的本体化入池水，大片大片泛着微光的红莲与黑莲铺散在水中，驱散了池上的黑暗。</p> 美丽的莲花，在已经被遗忘的九重天阙一角，寂寞地盛开绽放。那是偌大的九重天阙，唯一的生机了。</p> 再也没有昔日三五神君仙友相邀结伴，来赏莲的情形了。</p> 萍汀和墨华离开之后，太攀也离开了，九幽毒瘴龙潭中的高塔前，除了沉默守门的白尧，又恢复了清冷的样子。</p> 凤笙撩起珠帘进来，看到玄谷伏在榻上饮酒，是他藏了好多年的桃花酿。</p> 那酒醉人的很，他喝三杯就会睡上好久，可看玄谷的样子，已经喝了大半坛。</p> 听到珠帘碰撞的声响，玄谷抬起眼看过来。</p> 凤笙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榻上，依偎着她，轻声说：“他们走了。”</p> “哦。”玄谷垂下眼睫，盯着手中的白玉琉璃盏，晃了晃。沉默片刻，她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p> 凤笙摇了摇头，只是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p> 等了很久，再没有听到玄谷说话，凤笙就安安静静地靠在玄谷怀中，像一只乖巧而粘人的小猫。</p> 他有些困倦的时候，听到头顶玄谷突然说了一句：“桃花酿很好喝。”</p> “嗯，回头我再给你酿一些……”凤笙迷迷糊糊地回应她。</p>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极低的轻笑：“好。”</p> 凤笙也随着那笑弯起了唇，安然入梦。</p> 玄谷放下了酒杯，伸手搂过半卧在榻上的少年，将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里。</p> 她也有点困了。</p> ……</p> 谷神再没有将生机注入三界，故而在三界的生机一日比一日微弱稀薄的时候，一向被认为是绝境死地的毒瘴龙潭中，却长出了百里夭夭桃林。</p> 第二日，凤笙是被窗外桃花的幽香唤醒的。</p> 他扶着窗爬起来，往塔下一看，无边无际盛开的桃花，像是一片稠红的云。</p> 凤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满脸笑意地回头看玄谷。</p> “我为你一人而建的世外桃源，喜欢吗？”</p> 凤笙用力点点头，欢喜得连衣服都顾不得揽，便要跑出去看。</p> 少年的身影在万顷桃树下欢快地穿梭跳跃奔跑，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快活蝴蝶。</p> 玄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兴的样子。</p> 凤笙将满满一掬的桃花瓣捧到玄谷面前，用力一扬，欣喜激动道：“好多桃花！好漂亮啊！可以做很多桃花酿呢！”</p> 隔着一帘花雨，玄谷看到了凤笙清澈澄净的眼睛。</p> 凤笙很高兴，她的心情也不错。</p> “说起来，以前这里不长桃花的吧？那么多桃花酿，你是怎么酿的？”玄谷突然想到了之前凤笙给她酿的酒，有极为甘美的味道。</p> 仰着头看着枝头桃花的凤笙回过头来，弯了弯眼睛：“之前酿酒的桃花和稻米都是我用灵力养出来的。”凤笙好像极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声说，“我问了好多从凡界来的魂魅，桃花和稻米是什么样子呢，他们也记不大清楚了，也是我太笨了，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桃花和稻米，尝试了好几百年，才养出来……”</p> 玄谷的眸光闪了闪，摸了摸凤笙的脑袋：“你果然很笨。”</p> 作者有话要说：89章被锁……</p> 好害怕会一溜儿全被锁……</p> 大家且看且珍惜……</p>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 言9瓶；叫你土豆你敢答应吗?5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div class="bt-tjbk"><script>zj_bktj();
